推荐书目须慎重

（随笔）

水大侠

所谓慎重，一般地来说，是指谨慎持重、认真细致的态度。

例如慎重决策。

慎重的态度，我是欠缺的。

比如有些人问我：要提高写作水平，需要看那些入门书？

这个问题其实是很难回答的。

原因主要有三点：

一是写作的面太广了，粗粗地分类就有文学创作、公文写作、应用文写作等等。不同的类别，其侧重点和基本要求差异都比较大。要选择“通吃”的入门书就比较困难。

二是要真正提高写作水平，光靠看几本入门书是无济于事的，必须要经过大量的练习才能有所进步。

三是大凡问这些问题的对象，大多是为了应付考试，而不是真正地提高书面表达能力。

但我却置这些复杂问题而不顾，大言不惭地根据自己的体会，列出了几十本文史哲的必读书目，吓得人家望而却步。

后来仔细想想，觉得确实不妥。

一是自己在写作方面也只是半桶水，所谓的体会又有多少含金量？

二是自己即使在某些方面有所长，也不是看了几本必读书后才提高的。

看了刀尔登的《不读书目》后，羞愧之感油然而生。

他是这样说的：

孔子、墨子是已知最早的私人藏书者，拥书多少，不得而知；《庄子》里说“惠施多方，其书五车”，于是有成语“学富五车”，——五车是多少书呢？战国时的魏王墓后来被盗发，得竹书数十车，一共才七十五篇。

书有二恨，一是恨其多，二是恨其少。恨其少的人，通常是学者，咱们普通人，唯恨书籍太多，读不过来，又不知什么是适合自己读的，什么是自己有可能喜欢的。寻好书如寻恋人，要向人海里淘摸，又要听人介绍，有的人还会坐在餐馆临街的窗前，看外面的人流，纳罕自己的精神伴侣，是不是刚刚路过。

私人书目，一类是著录自己的藏书，尽着守陵人的职责，另一类是为读者挑选适当的书目，如十分有名的《书目答问》。后一类的书目，是今天的读者最需要的，只是这种书目，十分难编，若依着自己的口味，读者未必买账，若尽依着公议，与自己又有何干？若为每部书写一篇详细的评价，终其一生，怕也介绍不了多少书，若选别人的议论，则是另一笔糊涂账。

我们还不是最尴尬的。后代的读者才是。因为我们这个时代，给他们留下的出版物之多，赶得上前代的总和，非经恶狠狠的淘汰，我们的后人，便如同活在乱葬岗上，无下脚处，——未来文献学的主要工作，或将不再是发现文献，而是丢弃文献，那个时候，书目又将是非常流行的了。

刀尔登虽然说得很辛辣，但其用意却非常明白：推荐书目须慎重，因为需要丢弃的书太多了。

2025.12.2与杭州天都城